看到最后一条消息，苏以安正要回复，办公室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。
她抬眸，在迎上方铎旭凝重的表情时，眉心跟着跳了跳。
果然——
他说，“有人报案，小区的电梯里又发现了尸体。”
这次的案发地点是离上午十几公里外的小区，根据报案人的描述，几乎可以断定是同一个凶手作案。
车上，苏以安攥着身前的安全带，眉眼微沉，“还是十八层？”
“嗯。”方铎旭把车开得飞快，“看完监控有什么发现吗？”
苏以安阖眸，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，“凶手并没有事先进行踩点，这只能说明，他对受害者的了解够深，也够自负。”
半小时后，刑侦队赶到案发小区。
现场已经被先到的急救人员维护住，受害者为男性，左腿股肱动脉破裂，大出血身亡。
相似的作案手法，区别在于，他的腿上只有唯一的一道致命伤。
不到八小时，凶手能如此缜密地连杀两人，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报复。
苏以安穿上鞋套，走进电梯环顾轿厢。
同样是血流成河的场面，更触目惊心的是，电梯的按钮上还布着许多暗红的掌印。
“从掌印的分布来看，应该是受害者中刀后，被封闭在电梯内极度恐慌的求救。”方铎旭皱着眉分析，“说明凶手并没有目睹对方死亡就离开了？”
苏以安点了点头，“晚上的电梯使用频率高，如果像白天那样，他很容易会被发现。”
“方队。”
李祺小跑着赶来，气喘吁吁地道，“我刚才去物业问了，这个小区的监控设施都是好的，凶手的出入肯定被拍到了。”
方铎旭毫无迟疑，“全部调出来，通知大家，可以并案了。”
待众人再回到队里，李祺已经效率地将监控投到了屏幕。
诚如他所言，监控的确拍到了凶手离开的画面。
从地下车库的消防通道，再到小区后门，从头到尾都被完整记录了下来。
然而，凶手依旧是全副武装的打扮，除了能判断出身高体重，完全看不清正脸。
就在众人沉思之际，始终看着投屏的苏以安陡然出声，“麻烦帮我倒回去，从4分08秒开始。”
李祺不明所以，但还是照做了。
“停，再倒回去，还是那里。”
“换个角度，重新放一遍。”
就这样，苏以安反复观看了三四遍，在众人屏息等待的氛围中，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句惊人之语。
“凶手的左腿是假肢。”
李祺诧异地瞪大眼，“怎么看出来的？他的走路姿势不是很正常？”
苏以安回过身，清晰的咬字掷地有声，“不管假肢的佩戴和使用有多熟练，走路的姿势也会存在细微差别。如果我没猜错，凶手失去的左腿和两个受害者有关，并且这是他耿耿于怀的心结。”
方铎旭顺势接话，“所以凶手才会选择特定的方式行凶？”
“没错。”
话音未落，底下又有警员开口，“方队，男性受害者的身份确定。资料显示，他和上午的那位女性受害者曾是大学同学。”
苏以安思忖着凝眸，“再调查他们的共同人际圈，不仅要锁定凶手，更要把他们过往的恩怨一并摸清。”
不等方铎旭正式下令，众人便齐刷刷地应声，比起先前，情绪俨然高涨。
……
夜里十点，经过马不停蹄的排查，嫌疑人的目标有了明确指向。
对方叫林跃，与两名受害者同为大学同学，三年前有结伴旅行的经历，却因意外受伤造成左腿截肢，之后就辍学没了音讯。
而从大数据看，林跃是半年前来到京城的，并且早在上个月就几次出入两个小区，还有过购买各类刀具的记录。
至此，案件算是有了初步结果，接下来只要拘留审讯，剩下的疑点便能迎刃而解。
深夜，苏以安走出刑侦队。
不久前她给贺凛发过消息，此刻刚步下台阶，视线里就投来了一束明亮的车灯。
白光如昼，男人站在车门边，周身犹如笼罩着迷雾，她却仍然能看清他的脸，甚至是眼角的泪痣。
“回家吧，二小姐。”
几乎不掺感情的一句话，可往往，不经意的才最为令人在意。
苏以安慢慢走过去，眸中隐着似有若无的星光，“涂药了吗？”
贺凛替她拉开车门，反问，“没闻到味道？”
明知故问，这药膏的气味隔着衣服都盖不住。
耳边响起重重的关门声，苏以安偏过头，压住了唇角微扬的弧度。
随着车子行驶上路，没多久，她靠着椅背陷入了浅眠。
苏以安的作息很规律，平日里极少熬夜，以往的这个时间，她已经入睡了。
经过一个红灯路口，贺凛单手搭着方向盘，抬起眼皮朝后视镜看去。
苏以安睡得很熟，窗外的路灯勾勒着她恬静的睡颜，浓密的睫毛伴随呼吸缓缓起伏，长发披散下来，堆在了颈窝。
这样的画面，凭生出时光静好的安逸。
贺凛瞥了眼红灯，探过身翻出后座下的薄毯，盖到苏以安身上。
只是动作有些随意，被丢出去的毯子一角还遮住了她的脸。
睡梦中的苏以安动了动，无意识地拉下薄毯，用指尖轻轻攥着。
之后的一路，贺凛用了比往常多两倍的时间。
直到吃完口袋里的两根棒棒糖，见苏以安还是没有醒来，他终于没忍住，决定将她叫醒。
贺凛站在车外，盯着苏以安的侧脸看了会，大掌覆上她肩头，以不算柔和的力道晃了晃。
苏以安蹙起秀气的眉，缩着身子想躲开。
啧，平时看着挺警惕的，睡着了一点防备都没有。
贺凛不由加重力道，毫不客气地又拍了两下。
苏以安被拍得歪过身，低垂的脑袋差点栽下来，好在贺凛眼疾手快，及时用手掌托住了。
她睁开眼，腮边铺散的碎发有些乱，似梦非醒的眼眸氤着雾气，还有几分迷离的朦胧。
四目相对，贺凛骤然移开了视线，“到了，下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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